这一摔砸得不轻，后脑勺磕破了在淌血。

熊人躺在凹陷的车厢顶上，晕头转向，意识已经处于半模糊，只是两手还在本能的挥着试图反抗。

陈生跳下车顶，伸手抓住熊人头顶乱糟糟的毛发，手臂一拽，将其拖到引擎盖子上，扫了眼对面的脸，挥臂一记重拳砸在对方脑门。

熊人白眼一翻彻底晕厥不再动弹。

正往这边小跑的希瓦娜，身影在雪地里微微一顿，脸上闪过一抹惊色：“这家伙，好凶残！”

他果然跟唐飞燕说的一样，实力已经超出了普通学员，真的很厉害！

女孩儿思绪起伏，放慢脚步走到了陈生旁边。

陈生指了指昏死的熊人：“他会一直保持这幅样子吗？”

希瓦娜摇摇头，凑近点仔细观察了一下熊人，说道：“这种通过基因改造实验，人体产生变异从而获得的异能，是有很大弊端的。”

“强大的力量需要强大的生命力来支撑！”希瓦娜很耐心地跟陈生解释道：“每次使用这种能力，他的细胞分裂会加快，也就是说，他的生命力损耗得也要比正常人快。”

简单而言，就是身体会加速衰老，体内的各种器官也会加速老化，寿命会大幅度缩减。

果然如希瓦娜所说的一样，没过几分，熊人的身体就开始快速缩小，变成原本的体型。

那些长出来的毛发，也飞速从熊人身上脱落，脱落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白，然后消散成灰，寒风一卷，灰飞烟灭。

只穿一条裤衩的青年男子躺在车盖上，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。

这具正值年轻的躯壳，体表肤色大部分已变得暗黄。

希瓦娜退回来说道：“改造人的出现由来已久，这并不稀奇，稀奇的是它不该出现在16区，因为16区，并没有那么庞大的实验基地。”

你没看见，不代表它就不存在。

改造人，实验……

陈生盯着车盖上的人，心中琢磨着这两个词汇。

皮草商人，加工厂，被压榨的工人，半途发生人为车祸，然后遇到这个熊人。

熊人伪装成司机，把车开到野外进行截杀，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，反被制裁了。
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希瓦娜见陈生站着发呆，不由好奇的问。

陈生收回心思摇摇头：“没什么。”

“刚刚与他打斗，你没伤着哪儿吧？”希瓦娜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。

“没有，他太弱了！”陈生淡淡地说。

“嘁！”女孩儿一撇嘴，不满地说道：“你就装吧，刚刚明明那么凶险。”

说实话没人相信，陈生懒得跟她计较。

这熊人看似凶悍，实际上只是空有一身蛮力，而且身体并没经过严格的训练，打斗技巧很单一，要不是还想问一些东西，从而控制了几分力道，早就几拳打死他了。

毕竟，一阳拳可不是吃素的！那霸道的炙热劲气还没完全使出来呢！

陈生看向车上的青年：“把他弄醒，问问他到底是谁派来的，认不认识蒙丹。”

“你怀疑他是蒙丹派来的？”希瓦娜说。

“弄醒问问不就知道了。”

希瓦娜很不喜欢有人用命令的口吻跟自己说话，不满地哼了一声走上前去，啪啪几耳光抽在青年脸上。

效果很不错，才打了五下，青年就被抽醒了。

一醒来就在车盖上缩成一团，大冬天零下几度只穿一条裤衩，换谁都顶不住。

青年冻得瑟瑟发抖，嘴皮已经发青，他双眼怨毒地盯着陈生，嘿嘿怪笑道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他似乎以为眼前这个秀气的小男生，和这个颇有贵族气质的美少女，不敢把他怎么样。

于是迎接他的是一双白皙的手，手指修长，手上布满了老茧，拳头上一层厚厚的疤痕。

陈生单手掐住青年脖子，略微一用力，男子立刻感受到强烈的窒息，瞪大眼睛张大嘴，仿佛一只丢在岸上，快要渴死的鱼。

即便如此，青年也毫不示弱，仍旧用怨毒的目光瞪着陈生。

陈生皱了皱眉，手上几根指头继续加大力道。

“你再掐，他脖子就断了！”希瓦娜有些不忍心地说。

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掌握在手中，只有微微一用力，就能结束他短暂的一生。

凝视着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，陈生平静的心湖浮起一丝暴戾的情绪，他深邃的眸子里泛出一缕此前绝无仅有的凶光。

这一瞬他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都变得有些瘆人，冰冷的眼神，面无表情的脸。

这种蔑视生命的强烈气场，是能感染周围生灵的。

出于本能的危险直觉，希瓦娜下意识的退了退。

被掐住脖子的青年，也感受到了陈生变化，他终于不再镇定，眼神变得惊恐起来。

他不禁想道：这个小鬼，真的会杀了我！

“你既然不想说出来，那就永远闭嘴吧，反正你这样的人每天都会死很多个，谁又会在意呢！”

陈生嘴角泛起一丝浅笑，笑容冷漠。

他只是很厌恶这个青年，小瞧对手以为不敢杀他，都落在人家手上了还看不清局势，肆无忌惮地逞英雄充好汉，又并非什么真正训练有素的死士，你在装什么呢？

嘭！

陈生掐住他脖子往车盖上一按，青年的头撞在盖子上，头皮破裂，鲜血渗了出来。

青年开始挣扎，但被陈生按住脖子动弹不得，只能四肢乱弹，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嗬嗬声。

眼看对方就要被自己掐得断气而死，陈生内心一颤，触电般撤手，手臂缩回来退后两步，整个人恢复如常。

那种瘆人的感瞬间消失无踪。

“还是你来问吧！”陈生对希瓦娜说道，说完转过身去，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那片树林。

我在干什么，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，不是木头傀儡，我要杀人么？

武者总要习惯杀戮，将来我还会遇到更难缠的对手，若是我心慈手软，死的人就是我！

两种念头在脑海中碰撞，陈生自嘲一笑，喃喃自语道：“还把自己当普通人么？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，为什么还要犹豫呢？”

认清这个世界，认清自己吧！一个软弱的我，可做不到那些想做的事情。

陈生摇摇头深呼吸几次，平复掉内心的杂乱和迟疑。

希瓦娜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异常，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，她以为陈生是在故意装狠吓唬对方。

不等希瓦娜上前盘问，那缓过气的青年很自觉地开口了，嗓音沙哑，语气里满含悲愤，嘶吼道：“你们这些认钱不认人的武者，只会帮那些有钱人来欺压我们这些贫民，你们算什么武者，还自诩正义，我呸，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多管闲事，与花钱雇来帮忙咬人的恶犬有何分别！”

这种仇富心理很常见，他们并非针对所有的有钱人，而是憎恨那些利用不正当手段的非法暴富者。

那样的富商数不胜数，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，要想上位，使用过的手段自然不会很光彩。

很多时候，富商的身份只是一层伪装。

他们的前身，可能来自帮会，也可能是社团，教会，混江湖的某某老大，某个教派的信徒，某个组织的下属。

总之，混到了一定层次，就变成了有身份有名气的富商。

这是混得好的。

混得不好的，此刻正穿一条小短裤在风雪中瑟瑟发抖，破口大骂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怨恨。

这种无能咆哮，然而并没什么鸟用，只会显得他更加的可怜，可悲，可笑。

对于青年的话，希瓦娜听完后内心毫无波动，淡淡道：“所以，你承认你是他派来的人了。”

青年红着眼睛怒吼：“我没承认，我不是认识什么蒙丹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青年表情愣住。人家压根儿就没提蒙丹这两个字！蠢得过分了。

希瓦娜微笑着给他鼓掌：“嗯，你没承认，你继续。”

“我……”青年欲言又止，希瓦娜也不催促，陈生在一旁看戏。

青年颓然地垂下脑袋，浑浊的眼泪从眼眶滴落，深吸一口气，说道：“你们不该来，你们不知道诺顿是个什么样的人，他该死，蒙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，我们是在替天行道，所有人都是自愿的，诺顿他该死！”

“……他该死！”青年表情变得麻木，开始重复的念这一句话。

一颗饱受摧残和打击的灵魂，千疮百孔的内心，一心只想着杀掉那个欺压他们的黑心富商。

“蒙丹和诺顿之间有什么过节！”希瓦娜问道。

青年摇摇头：“他该死，他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。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你是被蒙丹利用的呢？”希瓦娜说，她嗓音温柔细腻，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独特作用。

青年呵呵一笑：“我心甘情愿，所有人都一样！”

这是被洗脑了么？

希瓦娜皱了皱眉，复又咧嘴一笑：“越来越有趣了！”

“你还知道些什么？”希瓦娜问。

青年张嘴正要回答。

嘭，一声枪响打破了小平原上的寂静，枪声回荡。

一颗梭形的子弹撕裂空气，拖拽着一串虚影，从陈生面前飞过，擦断希瓦娜耳际的一根发丝，径直射在青年眉心。

一枪爆头，子弹洞穿骨头没入脑袋里，带着恐怖的穿透力，又从后脑飞出，青年的眉心飞快地扩散开一团鲜红的血花。

头一歪，倒在车上，鲜血如注淌出。

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。

“小心，快去车后！”

希瓦娜大惊失色，朝陈生一喊，人已经跑到了车尾蹲下来。

嘭，又是一声枪响。

陈生下意识地往左边一滚，弹身而起往前跑，一个箭步冲出去，正要往右边冲向车后，忽然又往回一退，一颗预判而来的子弹从面前飞过。

……

密林深处，一道身影站在一颗粗大的古树上，他双手托着一把色泽老旧的狙击步枪，歪着头用眼睛通过瞄准仪正在向远方目标瞄准。

“这小子好快的反应，居然一枪都没打中！”